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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未散时，踩着青砖路上的积水，大踏步的往单位去。成都府南河边的老柳才刚抽芽，细叶像裁缝新拆的绿线头，在风里轻轻飘摇。这里上午时刻，九眼桥的茶馆就会起竹椅，老茶客们捧着白瓷盅蹲在石阶上，白汽从杯口袅袅升腾，恍惚与河面薄雾连作一片。 水电大厦的办公室的窗台上落着几粒去年的银杏果，干瘪的果肉里竟钻出米粒大的嫩芽，索性就把它种在窗户边的花盆里，嫩芽一天一个变，心情大好。作为女性，习惯了 以感官为触角，捕捉流动的细节，让感官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张开，观察云层边缘的渐变、花瓣脉络的呼吸、陌生人眼角的笑意，在暮色中分辨十种蓝的层次。收集雨滴敲打铁皮屋檐的节奏、深夜翻书时的纸页震颤、地铁站里偶然飘来的一段方言对话。感受毛衣纤维摩擦皮肤的温柔、风穿过指缝时的形状、拥抱时衣褶下藏着的心跳温度。记住暴雨前泥土的腥甜、旧书页的霉涩、咖啡店角落某支香水与奶泡混合的私密故事。世界在细节中裂开缝隙，透出光来。 习惯了每天早上要一杯茶，醒醒脑，开始一天的工作，刚沏的茉莉香片在玻璃杯里舒展，看花苞次第绽开，仿佛旧时相馆的显影液里浮出春色。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正巧有斑鸠扑棱棱掠过窗台，翅膀在茶汤里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。晌午去天府三街的小巷买抄手，红油香气追着青瓦间的光斑游走。裁缝铺的缝纫机哒哒响着，老板娘在缝补褪色的戏服，金线在蜀绣牡丹上蜿蜒。檐角垂落的腊梅已近凋零，碎金似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，被往来脚步碾成淡淡的香尘。 与万物建立隐秘的共情，抚摸老树皲裂的树皮时，会想象它经历过的所有四季轮回；看见流浪猫躲在车底躲雨，膝盖仿佛也泛起潮湿的锈迹；读到历史中某个无名女子的日记残页，指尖会在泛黄的字迹上停留，仿佛能触碰到她百年前未干的泪痕。万物都是镜面，映照出千万种生命的倒影。 暮色浸染总府路时，春寒又偷偷爬上梧桐枝头。写字楼格子间次第亮起灯火，像无数盏漂浮的河灯。火锅店飘来的牛油香里裹着花椒的麻，同事说这是成都人续命的仙气。街角的糖油果子摊亮起暖黄的灯，糯米团在油锅里翻着跟头，裹上晶亮的糖衣。归家时路过锦江，望江楼的飞檐挑着半轮月亮。忽然懂得这座城的妙处——它许你在盖碗茶的热气里苏醒，容你在芙蓉花的荫影里劳作，纵你在麻辣鲜香中卸下疲惫，最终把市井烟火都酿成绵长的春酒。原来最熨帖的复工，不过是让每个晨昏都浸透这种张弛有度的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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